■很多学校都不允许学生课上拿手机

 

    几天来，“90年代后的学生不好管”似乎成为老师们解读“舔痰事件”的一个重要注脚。的确，除了正处在青春叛逆阶段的共性原因，这群出生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成长于“E”时代的中学生与70后甚至80后的学生相比，确实有很多不同之处。根据参与本报“90后的孩子怎么教”讨论的热线和邮件记录，记者尝试找出90年代后学生“不好管”的几点原因。

　　“历史老师没看过《袁崇焕评传》，让我很失望”

　　在东城区某重点中学读高三的杨益飞平时喜欢读书，尤其是历史类的图书，爱好加上用功让他的历史成绩在全年级数一数二。不过提起自己的历史老师，杨益飞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失望和不屑。

　　“每堂历史课我都非常认真地听，但老师讲得只不过是课本加教参。”杨益飞记得上学期老师讲《中国历史》明、清两章的时候，不少同学准备了问题，基本上都来自平时看的武侠小说或者电视清宫戏，从康熙、宰相刘罗锅到反清复明的天地会，很多问题都想在老师那里得到印证。然而老师在课上不做回答，在课下也回避和学生们讨论，理由是快高考了，这些东西跟考试无关。

　　“我开始以为老师确实是觉得大家的问题太远了，于是就想跟老师讨论一下袁崇焕，这个人是课本上提到的，考试也有可能考到。”杨益飞于是拿出金庸《碧血剑》后面的《袁崇焕评传》中的一些事例跟老师交流，历史老师却显得很尴尬，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杨益飞自己没看过这篇文章，还附带说一句，自己从来不看武侠小说。

　　“可能那些故事老师觉得离课本很远，其实那些故事离我们很近，比如武侠小说中的天地会与课本上收复台湾的郑成功以及抵抗法国的黑旗军都有密切联系，如果老师能把这些故事和课本联系起来，我们会理解得更深，记得更牢。”杨益飞失望地说。

　　事实上，随着出过国的学生越来越多，很多中学生对英语老师的发音、对地理老师介绍的异国风物都可能产生异议，而本来作为知识权威的老师们，一旦知识结构更替缓慢，就很容易引发学生内心的不满或者不尊重。

　　“消费者可以投诉，学生为什么不能‘维权’”

　　“学生上学也是交了学费的，如果老师的教育我们不满意，我们肯定不会忍着不提出来。”身在私立高中的张帆对电视上报纸上各种的“维权”案例感受很深。

　　采访中记者发现，出生在90年代市场经济环境下的学生不但对自身的尊严和权利意识有更高的诉求，而且有很明显的契约观念，认为教育是家长花钱买的，也是一种消费。在遇到自己不满意的老师时，更多的学生愿意用“维权”的理念处理问题，而不是简单地服从。

　　张帆说，一年前学校从唐山聘来一位中年女教师，她说话有口音，而且对学习差或不守纪律的学生经常会用狗崽子之类的话，后来几个学生和家长联合跟学校投诉，结果那个老师就没留下来。

　　“我们班里几乎有一半学生在外面的补习班上大课，还有不少学生自己家里有家教，哪个老师讲得好，那个老师讲得差，我们都能比较得出来。”海淀区北航附中一名姓邓的学生对记者说。

　　“高中又不是义务教育，我们到学校受教育是家长花了钱的，而且学费很高，甚至比请个大学生当家教都高，我为什么还要受管受气。”据了解，张帆上私立高中每年要缴纳1万多元的学费，如果遇到学生对老师的投诉，学校一般会派教研组长到班里听课，如果老师确实存在问题，可能会丢了工作。

　　“这在我们那个年代简直不敢想像，”张帆的母亲说，“那时候也有教得不好的老师，但我们从来没想过挑战这种权威。”

　　电脑、网络、手机，老师技术上无法与学生“PK”

　　海淀区北航附中的女学生小曾几乎每天回家都会打开QQ聊天的软件，她很希望能够把自己的数学老师加成好友，这样每晚做作业碰到不会的题目，可以随时请教。然而，小曾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年近50的老教师，平时根本不上网，更不要说使用QQ聊天了。

　　另一位同学说：有一次他们班一个学生在考试的时候利用手机传答案，结果被老师发现了，学生在老师没收手机之前把短信的内容锁定了，然后死也不承认自己传了答案。结果老师怎么也打不开学生手机上的短信功能，只好找来教计算机的老师帮忙，结果还是打不开，最后只好把手机交给了学生的家长。“即便是不锁短信，学生的很多语言老师也不明白，酱紫(这样子)、BT(变态)、bf(男朋友)、gf(女朋友)，很多老师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从北京某重点高中关闭学生论坛，到一些老师的课堂语录被学生放到网络上恶搞，全社会忽然意识到“E”时代中学生们的技术能力和“整蛊精神”。记者发现，当下中学生利用手机和网络恶搞老师的手段很多，可以拍下老师的照片，然后做ps恶意修改；或者把老师的错误或语病放在校友录上，让全班同学嘲笑；还曾经有学生通过老师的手机号码，打开了老师的电子邮箱，竟然找到了期末考试的试题答案。

　　90后学生成长环境使师生文化认同难度加大

　　记者在采访中深深地体会到，师生间观念上形成的隔阂日趋明显，文化上的互不认同也造成了矛盾的加剧。由于90年代后学生是在快餐文化和网络文化环境下生长起来的，而大部分老师身上显示了更多的传统文化和精英文化，所以大到做人的观念，小到一个词语怎么应用，师生之间的价值判断都可能产生分歧。

　　海淀区某高中高一年级的徐倩提到一次作文被老师打不及格的经历，因为那次作文中徐倩提到了自己的初恋，徐倩平时喜欢看岩井俊二的电影，喜欢看郭敬明等80年代后作家的小说，“在我看来，中学的恋爱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因为日本电影里中学生可以谈恋爱，80年代的那些作家也把他们的恋爱写在小说里。”

　　然而，徐倩的语文老师给这篇作文的打分很低，还特意找她谈了话，认为初恋这种事情不适合写到作文中，而且徐倩的语言晦涩。徐倩于是当着老师的面撕掉了作文本，结果被老师认为她个性太强，不好管教，还找到她的家长反映问题。

　　“我本来很喜欢语文，但从那次之后，我真的不想再写作文，不想上语文课。”

　　90后学生怎么看"舔痰事件"

　 “舔痰案”庭上和解之后，本报连续几天对社会转型期的“新师生关系”进行了讨论，不少教师向本报倾诉了自己的苦衷。但作为师生矛盾的另一方，一些90后的中学生对“舔痰”风波有着不同的想法。

　　“课下还要没收手机，我接受不了”

　　申申是海淀区学院路附近一所公立高中的高二学生。提起这几天媒体对于“舔痰事件”的报道，申申马上说———那孩子没在课堂上玩手机，没影响自己学习，也没影响别人学习，为什么非要没收手机啊！

　　记者调查发现，很多学校都有“不许带手机进入学校”的条款，但随着手机被学生广泛使用，这种条款已经形同虚设。

　　朝阳区某实验中学的几名学生向记者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他们觉得，第一，中学生守则上没说学校里不许带手机；第二，目前他们身边95%的同学都有手机，又是私人物品，老师管不过来；第三，手机是现代生活的基本工具，家长有点事情跟学生联系起来方便，老师在课下不应该没收学生手机。“制定校规也要有道理，有道理学生才能心服，心服才能遵守。”这几个学生说。

　　对于大批学生隐性“违规”的新情况，老师作为校规的执行者，大多把维护纪律的界限收缩到课堂上，即只要学生不在课堂上使用手机，老师不会干预。然而杨老师在课下强行没收王楠手机的“较真”举动，在一些学生看来，反而是老师越过了“界限”。

　　和老师冲突，难道就要被开除？

　　“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那个礼文中学为什么就把王楠给开了，说是因为他平时表现不好，但没发生‘舔痰事件’的时候，学校也没劝他退学啊？我觉得还是他的做法让那老师太没面子了。”朝阳区望京地区一所私立中学的高三学生张帆马上就要高考了，但对“舔痰”的事情还是很关注，这件事情几天来已经成为同学们热议的一个话题。

　　在张帆和他的同学们看来，王楠“舔痰”是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同时也是一种用自残的方式表达抗议的极端行为，不过，他们认为，王楠被劝退是因为王楠让老师下不来台。“这种抗议方式很极端，作为老师肯定是下不来台的，学校没面子，老师更没面子，所以一定要让学生走人。”

　　“从‘舔痰事件’的处理上看，明摆着老师的尊严起码是受保护的。可是，老师和学生在人格上本来就是平等的，学生的尊严怎么保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