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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自心源 迹与心合

本自心源 迹与心合

——刘俊京书法略说

张瑞田

    两年前,在宛平城参加一次书法论坛活动初识刘俊京。此时,他以自己一副清劲的笔墨,以自己对书法的敬畏精神,以不凡的人生经历,以及,以他放达、豪爽的品性,备受书坛瞩目。 
    那一天的论坛主题关乎书法艺术的特征,刘俊京从自己的创作实践出发,阐述了书法艺术学习和创作的关系。问题是一个老问题,但是,因观点胎息自己的学习和创作经验,谈的清晰、形象,十分接地气。至少,我深受启发。 
    分手时,曾约定去京西拜访他,由于琐事缠身,再度与其相见,竟然有两年之隔。热情洋溢的刘俊京喜欢谈书法,也愿意谈诗词、中医,后来才知道,刘俊京曾是中 医师,对中医理论和实践,都有不俗的研究。这样的文化背景,对于他的书法创作自然会发生特殊影响。为此,也增加了了解他、探求他的兴趣。
    翻开《中国书画名家刘俊京》书法作品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楷书四条屏》,还有《临北魏镇北大将军墓志》,前者是作者临习北碑的创作实践,准确体现了 刘俊京对墓志书法的理解和探索。脱胎《张黑女墓志》的那幅楷书条幅,笔致圆润,结字精美,如春风徐徐,似小溪悠扬,浮动的情感,起伏的节奏,推涌着作者丰 富的想象,既让我看到了刘俊京别有洞天的书法才情,也使们感受到刘俊京对《张黑女墓志》等墓志的独到发现。
    刘俊京生于北京,身体里涌动着北方人贲张的血液,学习书法,其审美旨趣容易导向“碑学”——粗犷、强劲、质朴、沉着的美学范畴。著名的龙门石窟在洛阳,他 去了几次,龙门石窟的碑刻让他震撼,于是找来《龙门二十品》开始临习,试图让自己的笔墨融进北魏碑刻的豪迈与遒劲。
    众所周知,乾嘉以后,汉魏碑志大量浮出土面,客观上促进了清朝考据学的繁荣,另一方面为书法创作和研究开创了新的局面,清朝后期,学碑成为大家的邓石如、 包世臣、赵之谦、李瑞清、张裕釗、康有为等人,为我国书法艺术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魏碑独有的风格,引起了刘俊京的共鸣,在《龙门二十品》里,他找到了 自己的倾诉对象,同时奠定了自己的笔墨基础。开张的结构,近于笨拙的笔意,凸显纯粹的民间精神,给人一种幽远而丰富的想象。从《龙门二十品》开始,他遍览 魏碑名拓,对《张猛龙碑》、《张黑女墓志》格外看重,常读常写,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魏体风格。
    读刘俊京的楷体书法,看得出他喜取纵势,方笔、圆笔混杂使用,但,用得多的还是圆笔。刘俊京用笔,浑刚、厚重,六朝之迹,一目了然。他强调行笔的自然,不 去精雕细刻,注重意趣的捕捉和神采的提练。写魏碑的人常染上“大刀阔斧”的习性,稍不留神,就会露出浅薄的痕迹。刘俊京深明此理,他习碑,不在刀痕上做文 章,注重书写的“笔意”。书法是个体生命经验、情感的表达,“笔意”浓郁,表达才能通畅、自然,才能有情可抒,有意可达。康有为在评价张裕釗书法时曾说: “吾得其书,审其落墨运笔,中笔必折,外墨必连,转必提顿,以方为圆,落必含蓄,以圆为方,故为锐笔而实留,故为涨墨而实洁,乃大悟笔法。”我读刘俊京书 法,与康有为有同感。
    对于自己的书法,谦逊的刘俊京从不高估,他只是说:“我在魏碑名拓中发现了书法艺术的新天地,这个新天地,注定是让书法家大有作为的天地。”一位兴趣广博的书法家,一位能书擅画,又能吟诗唱戏的书法家,他感受到了书法对生命的特殊价值。
    大凡楷书出众的书法家,也会在草书领域有所作为。刘俊京是其中之一。在我的直觉中,刘俊京更多地开掘了魏晋的书法矿藏,同时汲取宋明草书的气韵、风骨,飞 流直下的气概,张弛有序的展开,弥漫着浓郁的文人气息。晋人对书法的至关重要,是古典书学的核心思想。遗其形貌,存其神韵。刘俊京掌握了系统的书法史知 识,他当然知道书法史中的书法家孰重孰轻。他的思考,他的气质,他的文化准备,决定了他的创作成果,他遵循中国古典美学法则,不去人为夸大书法作品的形 式,手中的笔提按着线条的意象,整体的书法感觉,与书法的古典美颉颃,促进书法艺术灵感的迸发。柳宗元说:“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兰亭也,不遭右军,则 清湍修竹,芜没于空山矣。”书法精神,书法欣赏,书法创作,一旦脱离了书法古典美的范畴,都将是无缘之水,无本之木。不管是以创新还是革命等理由,均掩饰 不了创作者的浅薄和可笑。
    纵观书法界,时常可见低级庸俗的观点,一些书法家为提升自己的“身份”,不惜编造谎言,吹嘘自己的出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称颂,滑天下之大稽。刘 俊京没有这样肤浅的心理,他的文化修养告诉自己了,生命同等重要,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没有本质的区别。站在这样的文化至高点,探求书法之堂奥,当然圆融,当 然中庸。刘俊京对书法艺术的理解,符合艺术规律,因此,我们看到的刘俊京书法,透露着历史的气息,飞扬着生命的情思,予人以审美的愉悦。
    流行日久的书法视觉冲击力之说,越来越时髦了。因此,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直插云霄的长篇巨制,那种淋漓和张扬,是一种过度的夸张,显现着当代人的肤浅,极大 背离了书法的文化意义。其实,书法就是平实的书写,心灵的袒露,文化的表达,除此之外的结构探索,笔法突破,仅有理论的意义。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当我为 自己的观点感到“保守”或“不时髦”的时候,我看到刘俊京创作了许多具有思想性、趣味性的“书法小品”,聊聊数字,意新语俊的跋语,给人带来极大的想象空 间。书法是高贵的,也是深奥的。试图以某种理论样式介入书法审美,是极其艰难的。然而,我所期盼的书法表现和我所推崇的书法审美,在刘俊京的书法建构屡屡 得见。刘俊京强调书法的“写”,而不是“作”。“写”,凸显书法家主体的生命趣味,它把艺术创作转化成与生命共振的自然表述,强化着生命的文化记忆。与之 相反的“作”,将笔墨完全外化,在粗陋的呐喊声中,仅存的视觉冲击力,淹没了书法艺术的人文精神,自然对完整的书法审美构成了破坏。另外,刘俊京时刻把握 传统的重心,温润的书写,质感的线条,优美的墨韵,准确的结字,即让我们看到了一位当代书法家精彩的作品,也使我们领略到传统书法艺术的风采与韵藉。
       (张瑞田:作者系中国作家书画院副院长兼秘书长,作家、书法评论家)